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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回過身,使勁搖頭:“沒想好。”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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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遠拍了拍身邊的位置:“不如……”

不等他說完,十一忙說:“我睡地上!”

陸遠不置可否:“好。”

說罷,躺好,側身背對十一。

十一看著冰冷的地板,猶豫再三,沒有說話,直接躺下,手臂為枕,側身背對床的方向。

不一會兒,從床上飛下一床被子,蓋在十一身上,十一坐起,抓著被子,看向床榻。

燭火早已熄滅,視野裏一片漆黑。

似乎是感應到十一在看他,床上的陸遠出聲:“還不睡?”

十一趕緊收回視線,看向自己身上暖和的被子,上面還留著來自陸遠體溫的餘熱。

“……被子?”

“我有。”

經過陸遠提醒,十一才想起,陸遠的床上總是放著兩床被子。

對,就是這樣,每次清晨來整理床鋪時,都會發現其中一條被子已經被用過,攤在床上,另一條則還是原本折好的模樣,只是稍稍有點變形。

剛開始的時候,陸遠還因為十一擅自收起一床棉被而責怪過他。

十一那時不敢問陸遠,於是便去找白葉。

但是白葉也不知道是為什麽。

白葉從沒在陸遠睡覺的時候進過陸遠的房間,進來收拾也是在陸遠起床後。

誒……

誒?!

自己現在,可是和陸遠孤男寡男共處一室,還是在陸遠的房間,十一的臉再次燒了起來。

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,十一將被子對著,一半墊在身下,一半蓋在身上。

合上眼瞼,睡覺睡覺,明早還要起來打掃呢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可是。

睡不著啊!

十一睜眼,望著正上面。

安靜的環境,似乎能聽到陸遠平穩的呼吸聲,近到就像響在耳邊。

十一側過身,雙手捂住耳朵,再這樣想下去,他今晚真的是不用睡了。

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和陸遠睡這麽近,為什麽自己這次反應就這麽大?

十一愁眉苦臉,為自己的異樣而不安。

折騰到很晚,十一才因為實在太困而睡著,等他自然醒,已經是次日正午。

迷迷糊糊坐起,床上早已不見陸遠的身影,十一嘆了一口氣,起身整理好床,將自己昨晚用過的被子抱到洗衣房。

他從陸遠房裏出來的時候,正好被白靈看到。

她臉上帶著笑瞇瞇的笑容,心情似乎很好。

落花如有意5

白靈抱怨:“原來你在主人房裏,我還以為你去哪了,一大早去找你,房裏沒有人。”

十一一楞:“沒有人?”

白靈不解地看向他:“怎麽了?”

“啊?沒什麽。”

陸遠的朋友說過,會在天亮前離開,應該是在白靈去找自己之前就已經走了。

白靈接過十一手上的被子:“不是前天剛洗幹凈的嗎,怎麽又要拿去洗?”

十一不好意思說:“放地上一晚上,肯定臟了,總不能直接放到床上。”

白靈疑惑:“為什麽要把被子扔地上?”

這麽久以來,還不知道主人會做這種扔被子的行為。

十一眼神飄忽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白靈沒再問他,抱著被子離開。

十一一邊打掃著陸家,一邊四處瞄,尋找陸遠的身影。

陸遠不在。

昨晚剛回來,身上的傷那麽重,怎麽不好好待家裏養傷?

看出十一的心不在焉,白靈便問他在找什麽。

十一問:“主人呢?”

這好像是十一第一次用“主人”二字來稱呼陸遠。

白靈指指上面:“大概在山頂吧。主人喜歡空曠的環境,說是家裏空間狹小,令他感到壓抑。”

這麽大的家,竟然還覺得小?

十一覺得陸遠肯定對“空間狹小”這兩個詞語存在什麽誤解。

早已打掃完畢,猶豫一番,他打算去找陸遠。

可是,總要有個理由。

眼角瞥到那黑底金邊的邀請函,有了主意。

十一已經很久沒離開過這座山的內部,就算是之前幫白靈搬運食材,也沒有走到茅屋外。

此時他站在茅屋前的平地上,望著高聳入雲的山頂。

說是入雲,其實也就是山頂上纏繞著一層水霧。

有一條明顯由人踏出的小路通向山頂,十一獨自一人,開始踏上這條路。

山道上長滿了雜草,開著不知名的花蕾。

尤其是這山林間的空氣,清新,又帶著混合著泥土和青草的香氣,的確讓人心曠神怡。

登山不比走平路,更耗費體力,沒過多久,十一就氣喘籲籲,臉上冒汗。

等到達山腰,他已是再也走不動。

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想法:若是陸遠其實並不在山頂……

回頭俯視自己一路走過的路,那他當真要欲哭無淚了。

休息夠了,再繼續,累了坐路邊,如此反覆多次。

等他來到山頂,夕陽西下,剛好最後一絲亮光收入地平之下。

原本就是硬著頭皮上來,他望著空蕩蕩的山頂,明白自己真的猜對了。

陸遠並不在這。

不死心又轉悠一圈,連半個會動的活物影子都沒看到。

沒帶任何照明燈具,也沒帶火石,十一沮喪,不敢摸黑下山,只好打算在山上暫住一晚。

晚餐之前,陸遠回到家裏,直接進臥室,直到飯點時間到了才出來。

目光掃過空下的兩位置,陸遠問白葉:“你姐和十一呢?”

白葉回答:“我姐去找他了。午時過後就再未見到他,許是出門了?”

陸遠點頭,坐等白靈回來。

不一會兒,白靈急匆匆跑來,著急道:“連上面都找過了,人真的不見了。”

陸遠擡臉看她:“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?”

白靈:“您剛出門不久……”

“他有說什麽?”

“他話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啊。對了!”白靈手掌一對拍,“他有問您去哪了,我便說去了山頂,莫不是他去找主人您了?”

陸遠沈默。

白葉分析說:“若是他去找主人,主人在下山時應該會與他碰面啊。”

白靈看著陸遠:“主人沒去山頂?”

陸遠站起身:“去了。”

不等白葉和白靈再問,只一個眨眼,陸遠已離開。

初春的晚風,很冷。

十一穿的單薄,此刻後悔不已,猶猶豫豫,他一邊扶著樹,一邊慢慢摸索下山。

過了半個時辰,也才走了不過五十米的山路,其間險險踩空三次。

第四次踩空,他沒能及時拉住一旁的花草樹木,直接滑落。

控制不住自己聲帶發出一聲驚呼,世界發生顛倒。

偏離主道,十一掛在斜坡的樹根上才沒有直接落下山去。

一路的碎石殘根劃破皮膚,帶來絲絲刺痛,他抱著樹根與樹幹相接的那部分,不敢再亂動。

十一悲哀地發現,自己面臨兩個命運:

一是凍死,二是摔死。

這兩個都不是他預想過的結局。

在沒有遇到陸遠之前,他就曾經想過自己今後死亡的原因,也是兩個。

不過,那兩個分別是餓死和被怪物一翅膀扇死。

一時之間,他竟選不出到底是哪兩種死法更好……

今晚沒有月亮,連星星都只零零散散亮了幾顆,山上一片漆黑。

樹影重重之間,他似乎聽到一陣“窸窸窣窣”的聲音,應該是野獸的腳步聲,是那種動作靈巧的山間猛獸。

咬人的野獸雖不比吃人的怪物厲害,但終究比他厲害。

十一抱緊懷中的樹幹,盡量屏住呼吸,生怕對方發現他。

腳步聲在他頭頂上方停住。

十一閉上眼睛,哀嘆自己的結局似乎又要被改寫。

這次是要被咬死,還是被吃掉?

如果可以選擇,他希望對方能一口解決,不要讓自己過多感受到生命流逝的痛苦。

陸遠的聲音咋響在上方:“你怎麽在那?”

十一猛然睜開眼,費力地擡頭,看向那片黑暗。

一片黑,樹影和草叢擋住視線,根本看不到人影。

十一苦笑,莫不是自己真的要死了,在臨死之前出現幻覺?

陸遠的聲音再次響起:“別動,我下來。”

不是錯覺!

說不清是喜悅還是什麽其他心情,十一詫異問:“你怎麽?”

陸遠簡單回答:“找你。”

隨著急滑的腳步聲,有一只手按在自己抱著的樹幹上,帶來一陣顫動。

即使是如此近的距離,十一根本看不清陸遠的臉,只能大致看到人的輪廓。

“特意出來找我?”

“抱著我的腰。”

陸遠答非所問,平淡的語調,在此刻有種異常讓人信任的魔力。

只要有他在,什麽事情都會被完美解決。

十一不再提問,松開一只手,想去抱住陸遠的腰。

沒怎麽註意腳下,隨著身體一動,腳底一滑,疑似落空的感覺讓他趕緊用另一只手抓緊樹幹,原本要搭在陸遠腰上的手同時用力。

糟糕!

他,他……他抓著的地方絕不是陸遠的腰!

而是更下面一點的地方。

圓潤無缺陷的臀瓣,剛好能被男性寬大的手掌握住。

陸遠身體明顯一僵,但很快放松下來,嗓音低沈:“還不放?”

聽聞此話,原本還在猶豫該不該松手的十一趕緊將手拿開,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了:“我,我不是……我……”

陸遠替他說:“嗯,你不是故意的,我知道。”

放棄讓十一來抱著自己,陸遠手上一用力,身體一轉,將十一摟進懷裏,不等十一有何反應,帶著人直接一起跳向另一棵樹。

短短幾秒間,倆人不知已越過多少棵樹。

就在這近乎垂直的斜坡上,陸遠的動作如履平地。

十一緊緊窩在陸遠懷裏,配合著陸遠的動作,不敢有其他舉動。

很快,隨著陸遠將他拋舉至一個平臺,腳下踏上平面的實地,讓十一有種劫後餘生的幸運感。

陸遠讓十一上去後,才跳上平臺,十一剛想起身走動,陸遠告誡他:“別亂動。”

動作一頓:“……怎麽了?”

陸遠的下一句話,直接讓十一嚇得伏下身子,半蹲在石面上。

“我們現在站的地方,是懸崖上伸出的石臺。”

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,十一問陸遠:“不是應該回那條路上,為什麽要往相反的方向?”

陸遠回答:“這邊下山更快。”

“……”十一像是明白了什麽,“下午你是從這邊下山的?”

陸遠下午的確是在山上,只是在自己到達山頂之前從這邊下山了,所以自己才沒有和陸遠碰到面。

“嗯。”

十一欲哭無淚:“這怎麽下去啊?”

陸遠很是淡定:“放心,不危險。”

但是也不安全啊!十一勉強讓陸遠拉起他,害怕到不敢看下面。

直接撲進陸遠懷裏,身子也抖抖索索的,一想到自己現在身處懸崖峭壁,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內心那股害怕。

腦中越是幻想出自己現在所處的畫面,越是恐懼,也就越發抱緊陸遠。

“……”

陸遠並不知道十一會如此怕高,無奈,他輕聲低語,安慰說,“別怕。”

一手摟住十一的腰身,陸遠抓住崖壁上的藤條,一個躍身,就帶著十一順藤而下。

這條捷徑,他已不知來過多少次,自然是分外熟悉和熟練。

流水本無情1

感覺到自己在急速下墜,十一緊閉雙眼,只能緊緊貼近陸遠。

沒過多久,陸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:“好了。”

十一猶猶豫豫睜開眼,雙腿似乎是真的踏在平地上,但他此時腿軟,一時不能分辨出來是真實還是幻覺。

陸遠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:“真的到地面了。”

相信陸遠不會騙他,十一稍稍松下僵硬的身體,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陸遠貼的有多近。

只要稍稍往右轉一點,十一的額頭就會磕上陸遠的下巴,事實上,他也不小心這麽做了。

當他將臉往右邊一轉時,額頭準確撞上陸遠的下巴,力道不大,他的額頭有點疼,不知道陸遠的下巴疼不疼……

陸遠微微擡起臉,避免自己再次被十一撞到,笑:“該自己走了吧?”

十一疑惑:“?”

陸遠無奈:“你抱得我有點喘不過氣。”

十一趕緊松手,跳離一丈遠:“抱,抱歉!”

陸遠退開幾步,轉身走向返家的路。

十一揉了揉自己仿佛失去知覺的腿,連忙跟上,一前一後進家門。

白靈和白葉還在等著他們,見人到齊了,又忙活著將放在鍋裏保溫的飯菜一一搬上桌。

十一看到他們未動一筷,有點動容,眼眶不由自已地盈滿淚。

這種有人牽掛,有人等吃飯的感覺,真的是太好了。

白葉本是想說只是在等陸遠,又不是為了等你,至於這麽感動嗎,被白靈攔住。

側過臉,擡頭看向自家姐姐,只見她對他搖了搖頭,何必去破壞別人的快樂呢?

白葉只好默不作聲。

陸遠落座,見十一還站在那沒動,用筷子較粗的一端敲了敲桌面,十一把註意力轉向他。

陸遠眉頭微皺:“我餓了。”

語氣裏竟然還有些埋怨的味道,十一趕緊落座。

四人默不作聲開始動碗筷,一時間靜的只有筷子輕觸瓷碗發出的輕微碰撞聲。

十一時不時瞄著坐在主位的陸遠,不知在想著什麽。

陸遠自是察覺到十一的小動作,心裏雖然疑惑,但也沒有多想。

吃飽喝足,陸遠輕拭嘴角,起身欲走。

十一這才想起自己懷裏的邀請函,連忙將它從懷裏掏出,遞給陸遠。

經過之前那番折騰,原本厚實的紙板上面出現折痕,看上去有點慘。

陸遠視線下移,落在邀請函上,沒有接過,離開。

十一縮回自己的手,看著手上的邀請函,不知為何,有點小失望。

臨睡前,照常來到陸遠的房間,陸遠站在窗前,姿勢筆挺,望著外面。

待他洗完澡出來,陸遠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,似乎一點都沒變過。

低著頭,十一抱著換下來的衣物準備離開。

陸遠左腳腳尖微微一轉,側過身,看向十一,叫住他:“等等。”

十一馬上停下腳步:“還有什麽吩咐?”

“今夜你收拾下行李,不要帶太多東西,隨便帶點隨身衣物就好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十一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,“是去地下城嗎?”

“嗯。記得把那張東西也帶上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十一乖巧退離房間,待門關上,臉上不禁浮現出喜悅的笑容,歡快地小跑回自己房間。

陸遠打開浴室門,將自己的衣物盡數褪下,強健的肌肉逐漸露出,展示其主人異於常人的健碩體魄。

右手伸到自己左肩,往下探去,漸漸鎖緊自己右手五指,臉上的表情淡然,但他手上的動作卻在暗暗發狠。

五指像是要摳進自己的肉裏,取出什麽東西般,留下幾道帶血的抓痕。

仰頭,將胸中的濁氣逐漸吐出,他閉上眼睛,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,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。

如果十一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邊,是不是能一直壓抑住那天的到來?

陸遠迷惑。

死馬暫且權當活馬醫吧,他松開手,右手垂落到一旁,浴室裏,傳出流水的聲音。

翌日,白靈依依不舍地來送別十一和陸遠,她扒著十一的手,一臉的不舍得。

然而十一清楚,白靈並不是舍不得自己,而是希望陸遠能夠將她一起帶走。

又然而,陸遠的態度堅決,並不想多帶一個人。

馬車從角落裏牽出,白靈看著這對黑馬,登時有了主意,提醒陸遠:“十一不會駕車,也不會養馬。”

言下之意就是,絕對要帶上她這位專業的馬夫兼車夫哇!

陸遠一臉冷漠:“留下來看家。”

白靈委屈地癟著嘴,馬兒似乎感應到她情緒低落,湊過來,用腦袋蹭著白靈,像是在安慰他。

白靈趕緊抱住馬頭,死不撒手那種抱:“你看你看,連古古都舍不得和我分開,想要我陪它一起去。”

陸遠依舊淡漠:“放手。”

白靈假哭:“嗚嗚嗚,不放,我不要和我的古古,還有靈靈分開!”

十一尷尬地看著眼前的畫面,為了不讓陸遠為難,他主動提出不去,讓給白靈。

陸遠眼神“嗖”的像把箭,冷不丁能將十一刺穿:“再鬧,都別去。”

他本來就不需要帶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一起。

白靈見陸遠真生氣了,而十一又主動說出那樣的話,連忙撒手,跑回屋內,一邊跑一邊說:“我不去,我就是想沖主人你撒撒嬌……”

撒嬌?十一望著白靈如風般逃走的背影,又轉過臉看向陸遠,小心翼翼。

陸遠其實並不在意這些小插曲,伸手解了被白靈稱為“古古”的套繩,將它單獨牽出。

馬車的車廂被放回原位,靈靈也被送回馬廄。

陸遠眼神飄過來,十一立馬明白他的意思。

在陸遠的幫助下,不算困難地坐上馬背,待十一坐穩,陸遠輕松越上馬背。

這次,十一不是坐在陸遠身後,而是坐在前面,被陸遠的雙臂圍著。

韁繩一扯,古古漸漸奔跑起來,帶著倆人向遠方奔去。

十一原以為目的地會很遠,沒想到才過了兩天半,陸遠就告訴他:“快到了。”

之所以被稱為“地下城”,是因為它真的存在於地下。

十一什麽都不懂,就乖乖在一旁看陸遠怎麽做。

陸遠走到一處尋常的林間院落前,拉下門前垂掛的巨大紅繩結,清脆的鈴鐺聲緊接著響起,卻聽不出是來自於哪個方向,因為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。

十一緊跟在陸遠身後,牽著馬,環顧四周,防備著未知的危險。

陸遠側過臉似乎想跟他說什麽,還來不及開口,門開啟,兩名像是守衛職責的人出現在十一面前。

十一往陸遠背後縮了縮,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
陸遠無奈,向後伸手,對十一說:“通行證。”

十一擡頭,一臉迷茫:“什麽?”

陸遠:“……那張黑色的紙。”

十一黑幽幽的眼珠左右移動,越急越是想不起來:“什麽黑色的紙?”

陸遠扶額,直接從十一懷裏抱著的包裹裏抽出那張邀請函,交到那兩位守衛手裏。

確認無誤後,守衛將邀請函交還回陸遠手裏,一人牽走陸遠的馬,一人領著陸遠和十一進入院落裏。

守衛在前面領路,十一跟在陸遠身後,被陸遠一把拉至身邊,並排前進。

陸遠歪著腦袋,湊近十一的耳畔,低語:“不用這麽緊張。他們又不會吃了你。”

十一低頭不語,耳根子卻是悄悄的紅了。

幹脆將人摟在身邊,免得又跑自己身後躲著去了,陸遠帶著十一,從容地進入地下城真正的入口。

隨著那扇門的開啟,展現在十一面前的,是他從未想象過,也從未接觸過的世界。

明明是地下,卻擁有著恍如白晝的亮度,盤旋而下的階梯,能夠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,將下面的房屋和通道盡數攬入眼底。

十一微訝地張著嘴,顯然是被嚇傻了,直到身邊的人摟著他開始往下走,他才漸漸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神。

守衛留在入口處,並沒有跟下來。

陸遠視線掃過下面,語氣淡淡的:“你的反應最誇張。”

十一明白,陸遠說的是在白靈、白葉和他之中,自己在看到地下城全貌時候的反應最誇張。

可是,自己也沒怎麽露出誇張的表情啊?他如是心想著,貌似還覺得有點委屈。

陸遠帶著他來到最下面,那裏的守衛更多,其中一名守衛接過陸遠手上的邀請函,打開來看了一眼,態度立刻變得恭敬。

很明顯的表情和肢體變化,遲鈍如十一也能看的出來,十一偷偷瞄向陸遠,好奇。

守衛畢恭畢敬地做彎腰狀,率先走在前頭,給倆人領路。

陸遠從始至終未說一個字,而守衛像是知道他要去哪,直接領人穿過覆雜的街道,左拐右拐。

流水本無情2

十一好奇,扯了扯陸遠的袖子:“他怎麽知道我們要去哪?”

到達下面後,陸遠就放開了禁錮在十一腰上的手,之前之所以會摟著他,是怕他在走那階梯時會腿軟摔倒。

看的出來,十一是真的很怕高,剛才要不是自己全程那樣摟著他,十一說不定還真的會從上面跌滾下來。

雖然……即使真出現那樣的情況,陸遠也有信心能在第一時間抓住十一。

陸遠告訴他:“通行證上雖沒有任何字,但是那些紋路和樣式,都是有其獨特含義。他們看過上面的花紋,自然就明白我們是來這辦什麽事,該去哪裏。”

十一點點頭。

陸遠叮囑:“別亂走,我讓你待在哪裏,就好好待在原地。”

十一再次點頭:“我知道。”

陸遠又說:“這裏的人,除了我之外,誰的話都不要相信,就算那人是以我的名義跟你說話。”

十一本想再再次點頭應諾,突然停住。

咦,為什麽?

十一想不明白,好奇地往周圍看了看。

一路走來,已經路過不少人,來來往往的那些人,臉上或明顯、或淡淡的笑意,並不像壞人。

他不懂,為什麽陸遠說不能相信這裏人說的每一句話。

陸遠感覺到十一停頓中所帶的疑惑,不好直接解釋,只是說:“你照做就是。”

十一想了想:“好。”

周圍的房屋跟地面上的並無差別,地下城給人的感覺,就像是將原來地面上居住的房屋搬到地下。

唯有正中央的院落,一看與周圍有所不同,顯得更加大氣蓬勃。

入目所見便是正紅朱漆大門,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,上面題著幾個大字,字體龍飛鳳舞,一時間,十一竟認不出是何字。

陸遠和十一進門後,就換了個人領路,來人的穿著和之前所見到的那些守衛完全不同。

之前的領路人穿的得體而又正式,一看就是負責守衛工作;而現在面前這位……

薄薄的一層淺藍紗衣裹在身上,根本遮不住,若隱若現透露人的胴體,簡直是衣不蔽體!

十一第一眼看過後,很快移開視線,不敢再瞧第二眼。

陸遠眼底閃過一絲嫌惡的情緒,但並未在臉上更多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想法。

侍從領著陸遠和十一前往內屋,很快,三人在一扇門前站定,不用侍從提醒,陸遠讓十一等在外面,自己獨自一人進入門中。

十一乖乖站在門外,等著陸遠出來,那名侍從跟他同樣站在外面,沒有進去。

不敢看向他那邊,十一轉身,面向另一邊。

房前的兩旁燈火通明,墻壁是由白玉砌造而成,映得燈火更是明亮。

迎面吹來一陣微風,帶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。

鬼使神差的,十一往那邊多看了一會兒,總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
這香氣越來越近,像是會動似的,在逐漸向他走來。

紅色的紗布被風吹起,出現在轉角,緊接著,一位身著艷麗透紗紅的姑娘出現在十一眼前。

這紅紗的布料似乎比藍色的要好些,至少並不算很透,十一沒有像對待藍衣侍從那般移開視線。

因為,他已經移不開視線,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不同於中原人樣貌的異邦女子。

黑色的睫毛濃密得如一把輕盈羽扇,略深的眼窩裏,淡藍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澈的深潭,充滿著神秘的魅力。

十一呆立在原地,傻傻地盯著人家看。

因為十一背對著侍從,就沒有瞧見侍從臉上一瞬間驚訝的表情。

紅衣女子將手緩緩擡起,伸出食指,豎在嘴前,示意侍從不要出聲,再微微向外揮動,示意對方離開。

侍從瞬間領悟對方的心思,彎腰低頭,小碎步退後,消失在走道盡處。

十一回頭時,藍衣侍從已經不見,再回頭看向紅衣女子方向,她已經走到十一面前。

輕掩嘴唇,紅袖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,對十一說:“外面冷,不如到那邊屋裏坐坐吧?”

十一急忙搖頭拒絕:“我要在這裏等主人。”

紅袖明知故問:“哦?你主人是?”

十一低頭:“姓陸,名遠。”

紅袖一把抓住十一的手臂,牽著人往另一頭的屋裏走,她的動作太快,十一沒有準備,直接被她拉著走。

作為一個姑娘,她的力氣好大……

紅袖告訴十一:“他們有要事相商,一時半會兒出不來。這裏風大,萬一吹壞了身子,我可賠不起你這麽一個大活人給陸大公子。”

她的手勁很大,十一想要掙脫,竟然徒勞無果,對方反而抓得更緊。

被強行拽到那間屋內。

幸好,進屋後紅袖並未關上門,而是大開著門,十一懸起的心又放下。

如果陸遠出來,十一能夠一眼就看到。

稍稍放下心。

屋裏有桌椅,紅袖率先落座,擡手示意十一也坐下。

十一遲疑著落座,眼神一直往對門那邊瞟。

紅袖見他如此不放心,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:“放心,我說了,他們一時半會兒出不來。”

十一抓住紅袖話裏的重點:“他們?”

紅袖回道:“這座地下城的城主,還有你的主人。”

十一微微訝異,原來是城主邀請陸遠過來,那麽肯定是有什麽重要之事需要商量,也難怪對方說一時半會兒出不來。

桌上還有糕點和茶,茶已冷,糕點本就是冷的。

紅袖先是替十一撚起一塊,遞到他面前,十一接過後,紅袖再撚起一塊,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。

手指抹去嘴角沾上的碎屑,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極其優雅。

這位紅衣姑娘的身份肯定不簡單,十一心裏有了主意,試著咬了一口接來的糕點。

“!”

超級好吃!

十一瞪大著眼,盯著手上小小的糕點,三兩口就吃完了。

紅袖掩唇一笑,將整盤糕點推至十一面前:“不用客氣,喜歡就多吃點。”

十一有些拘謹,只再拿了兩塊,就不再動。

紅袖將手肘撐在桌子上,十指交叉,托起下巴,一雙靈動的桃花眼,好奇地打量著十一。

十一被她盯得不好意思,不敢擡頭。

緩緩的,紅袖問他:“我猜,你是最近才住到陸家的吧,你和陸遠,是如何相識的啊?”

吃人嘴短,況且也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事,十一乖乖回答:“三個月前,他在怪物手下救了我。”

紅袖輕輕頷首:“可是,他救下的人很多,你是唯二被他收留的人,我有點好奇他收下你的原因。”

唯二?十一覺得奇怪,加上白葉和白靈,他應該是第三個被陸遠收留的人,怎麽成了唯二?

十一答不上來這個問題:“我不知道。或許你該去問他,要是問出來了,順便也將原因告訴我。”

紅袖低低笑了:“好啊。”

倆人又閑話家常了一會兒,紅袖一直在問一些不關緊要的小事,十一覺得告訴她也無礙,就一一回答。

倆人之間的交談如行雲流水般自然,防心漸漸放松下來。

突然,紅袖冷不丁問了一個問題:“你莫不是已愛上你的主人?”

十一神色一驚,急忙搖頭,他之前說了什麽,竟然讓對方這麽誤會他跟陸遠之間的關系?

紅袖卻緊追不舍:“可是,你剛剛都在誇他誒,話裏語裏,滿滿的,可都是崇拜之情。”

十一反駁:“他那麽厲害,又對我這麽好,我難不成還要說他壞話?”

“這倒也是。”

紅袖滴溜溜的小眼珠掃了一眼緊張的十一,嘴角泛起壞笑,看的十一心裏毛毛的。

紅袖問:“嘿,你想不想爬上他的床?”

十一剛開始沒聽懂,反應了一段時間,恍然大悟,被嚇到:“什麽?”

不知是真的沒聽懂,還是假裝沒聽懂。

紅袖保持著原先的動作,下巴擡離手背,翹起左右手的食指,互相糾纏抵住。

她的眼神和表情裏,滿滿的都是只可意會、不可言狀的挪揄意味:“就是那種事嘛,你懂我的意思的。”

十一低頭,不敢再看紅袖:“沒有。”

他的臉,已經徹底紅透,就算本身沒有那個心思,但面對一個姑娘這麽跟他說話,十一害羞了。

紅袖撇撇嘴,滿不在乎道:“這有什麽好害羞的,我也想,可惜,他對我並不感興趣。”

十一被面前這人極其坦誠的露骨言論徹底嚇傻。

紅袖再次問他:“我不會跟第三個說的,說嘛,你到底有沒有這個心思?或許我可以幫你。”

“……幫我?”

“看來,你是承認自己喜歡上他了?”

沒想,十一卻是鄭重地搖了搖頭,低聲輕語,緩緩解釋說:“我想過了,我一沒權二沒勢,在這世道自保能力也差,可以說是百無一用。主人對我這麽好,我想……”

流水本無情3

紅袖替他說出口:“你想報答他?”

十一緩緩點頭:“他說過,喜歡我的味道,或許,這是我唯一能報答他的方式。”

紅袖眼露訝異,一臉的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內容:“……他說,他喜歡你的味道?”

十一點頭,紅袖忙問:“什麽味道?”

十一不解:“什麽什麽味道?”

倆人相視,久久無言。

十一擡起手,伸向紅袖:“我身上的味道。”

紅袖立刻站起,飛快繞過圓桌,走到十一身邊,抓著十一的手臂使勁聞了一口,沒啥味道啊。

紅袖幹脆湊近十一的脖頸,埋首其中,狠狠再嗅一把。

十一被她這樣的陣仗嚇到。

再擡頭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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